和一位曾经的建筑师聊聊占星与运势

责任编辑: scot-highlands.com

人生总在起伏,在迈入“艰难区间”的时候,人性又总是希望避难就易,避繁就简……因此也有人会转而求助于“玄学”,希冀得到一个对未来可预计的答案。

作为一名以占星为职业的人,怀渺表示在过去这三年她见多了城市里人们的焦虑。在她看来,那些焦虑有不少来自人们对于求财求禄的执着。

时间倒转回几年前,她和来找她咨询的客户们没什么不同。她在国内顶尖高校读建筑专业,还曾在大型房地产企业里做过建筑师,履历算得上亮眼,但工作生涯却让她心生厌倦。

怀渺出生在湖北秭归,父母是公务员,属于靠着自己的努力借由高考改变命运的第一批人。

小时候性格有点孤僻,她喜欢自己在家看书。一年暑假,由于家里没人照顾她,父母给她报名了国际象棋的兴趣班来打发时间。结果9岁那年,她就获得了国际象棋全国幼苗组冠军,这个成绩还被写进了当年秭归县的县志。

几乎就是那会开始,怀渺逐渐意识到,将一件事情研究明白,只要她足够认真,都不会成为一件难事。童年的经历会塑造往后的人生,她在讲述往昔的时候,总透着一种淡淡的自信。

在高中读书期间,她的成绩一直保持着年级前三,高考那一年发挥失利,她离北大调档线差了10分,被第二志愿录取进了武汉大学建筑学专业。

然而建筑学是一门横跨工程技术和人文艺术的学科,录取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学习建筑需要有美术素描的基础,素描零基础的她在完成第一个学期美术课之后,期末考试她又稳拿第一名。后来她以专业成绩第一保送回到当年没能如愿的北大继续读建筑专业的研究生,讲到这里,这听上去像是一个学霸一路开挂的故事。

今年刚刚迈入不惑之年的怀渺回顾说,自己在35岁之前发生的经历都带有偶然的性质,某种程度上,也是人处在一种混沌和惯性之中。比如,选择建筑这个专业纯属偶然,因为掉档第二志愿之后武大可选的专业很少,所以学建筑在她看来是一个草率而临时的决定。

后来她在2006年去北大读研究生,那是一个还不知何为“内卷”的年代,现在看来也是读大学的黄金年代,北大自由的学术氛围加上有国内顶尖的人文学科的老师,她花了大量的时间去旁听了很多和建筑不相关的课程,新闻传播、营销、经济学……这一步步地扩展了她的眼界。

同时这期间,她不务正业的去做了很多份实习工作,在美术馆做志愿者,在传媒公司做过营销,也拍过片子,在拍摄纪录片的过程中,她借着这个机会接触了很多社会的“边缘”人群。

2008年512汶川大地震,怀渺在北京一家影视公司实习,当时她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记录的机会,借了一台DV带着一腔情怀跑到成都去了,借由自己学建筑的背景,她联系了当地一家灾后重建公益建筑师的组织,全程跟拍了日本著名建筑师坂茂来到四川成都为当地建过渡房的故事,这位素以大胆使用材料闻名的建筑师,曾为世界各地的难民搭建避难所。

在成都和农民工通吃同住了两个月,她接触了很多和当时自己的世界此前没有交集的人群,这种陌生感好像一下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那一次经历让她恍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在主流之中所追求的认可,包括好学生、北大这些标签,都像是一个人为的谎言,让她开始突然反思自己前二十年是不是走的太过顺利了,这一幕像极了《楚门的世界》。 然而如果楚门不离开那个搭好的摄影棚,他永远不会面对真实的人生课题。而现实生活之中的人们,早晚是要面对属于自己的课题。

北大毕业之后,怀渺迎来了8年的职场生涯,但彼时的她没想到读书时期开挂般的“好运”和光环却没能在工作时期延续,在这段时间她形容过得有些痛苦。如今,她总结那段时间就是她走的一步比较差的“运势”。

迈入40岁的她如今回顾自己的职业,她认为自己的性格不适合职场环境。即便是今天,她坐在我面前在聊天当中依然能感受到她内在骨子里有一种还没被“驯化”的部分,讲话语速很快,表达爽利直接。同时在回顾职场的经历的时候,依稀可见理想主义面对现实之后碎了一地。

毕业那年赶上了经济危机,但她最后还是去了一家央企,想着规规矩矩做一名建筑师。对于她这样一个当时手臂上带着纹身、剪着比男生还短的短发,这些符号化的标识显然和当时的环境都是格格不入的。年少轻狂加上理想主义,让这个刚踏入社会的年轻人到处碰壁,怀渺说她过了极其不开心的8年职业生涯。

“那个时候我老有一种不太想跟社会‘同流合污’的感觉,就老觉得我好像在一个泥潭里,但是我又不想被污染,我自己知道他们要污染我,或者说他们是脏的,我心里是有分别的……”

2015年刚生完孩子的她回到公司,大概一年半的时间她都活在产后抑郁的阴影之中。就是在那段最痛苦的时间,她开始接触到占星。第一次她经朋友介绍找一位老师做星盘命理咨询,这让她对过往不开心的职业经历有了不同的看法,也让她对过往经历有些释然。再后来,作为学霸的她开始拿出当初想要透彻研究一门学问的态度,学习了占星和命理术数。

疫情期间,她每天在朋友圈分享一些星盘分析的心得体会,逐渐有朋友找她来做咨询,就这样她把自己平日里的一个爱好逐渐变成了职业,成为了一名命理占星师,从2021年开始接个案星盘咨询,目前她已经看过了接近上千个案例,也看到了这背后快上千个咨询者的故事。

由于过去工作背景的原因,她一开始的客户都是地产圈的同事、合作伙伴,后面口碑介绍来的客户群基本上都是一线城市的中年,这也让她得以窥见了一线城市中年人群体的百态。

前几年房地产走下坡路,很多前同事来咨询她要不要换工作,如今,没人再问这类问题了,取而代之的是很多被裁员的人来找他咨询工作机会,除此之外,还有母亲来问小孩小升初择校能不能如愿去到自己心仪的学校,丢了贵重东西能不能找回……

“这是一门知识,仅此而已。”我问她,你现在怎么看“玄学”? 她回答。

尽管她认命,但是她认为人最大的认命是要先认识自己,这里面当然有很多种途径,可以借助类似星盘这样的“地图”,但同时每一刻、每一件事人的决择都会改变“地图”的路线。如果在35岁之前还没搞明白自己是谁,那是有些危险的事情,尽管来找她做咨询的大部分客户都不知道这个问题。她还是希望先搞明白那著名的三大问题,我是谁,从哪来要到哪去。

以下为怀渺的自述,经由作者整理发布:

从小父母对我是放养的,他们本身在体制内工作也很忙,从来也不管我的学习,我从小是跟祖辈长大的。

在北大读研究生期间,确实让我感受到了顶级高校和顶尖老师带给学生的受益。在研究生期间,我做了很多和专业无关的事情,一直在自由探索,我记得那会儿跟一位新闻传播学院的教授课后说,“我想用一个月的时间把你们这门专业了解清楚。”还被教授嘲笑了我的狂妄。

后来我还去实习了好多公司,现在回想起来,那会读大学真的可以算是黄金年代了,一大原因是归咎于当时的学生没有生存焦虑,不用担心就业和将来。

我曾经在上海一家设计院实习,在那里的两个月,我逐渐发现原来现实跟我想象中的建筑师很不一样,其实社会要的是标准化人才,没有太多需要专业发挥的地方。

这让我想起我曾经在传媒公司实习的经历,我们都看过房地产的广告,家庭三代人都是和和美美的,选演员都得是高贵优雅的,男性要浓颜贵气,女性要和顺恭敬,老人要鹤发童颜看不到岁月痕迹的。然后所有人面对镜头都得是笑……我当时就想为什么每个人买房都是要笑,其实每个买房人背后都有自己的故事,辛酸和喜怒哀乐都有可能,为什么一定要是一个模式呢? 我当时提给甲方的时候,没有人会买单这个想法,这让我感觉大家都喜欢活在一种虚假的快乐之中。

单纯从建筑师这个职业来讲,我骨子里对于呈现一个好的作品是有追求的,我是很享受安静地在一个角落里做设计的。但这个世界并没有真空地带,人在和环境互动当中不存在纯粹,特别是对于需要处理复杂关系的职场来说,自己总是在处处碰壁。在和领导同事的沟通中,我有时就会果断选择“硬刚”、“回怼”。

我过去工作的时候基本上是呆个两三年就会跳槽,而且我走的时候还好几次投诉领导,感觉那会还是带着年轻人想要整顿职场的莽撞,我就是不爽他们,他们不公平的对我,那我就要反击,年轻那会就经常这样。然后接触占星那会儿是我刚生完孩子陷入产后抑郁,同时客观上又买房背了很多债,经济压力很大。

从星盘上看,现在回看我那会的确在历经着“不顺利”的运势,但是我现在面对来找我咨询的客户,我也会跟他们说,这些不顺的运势都是为了考验你,让你认清楚某些真相。

现在走过来,我至少看清楚了几件事,第一职场确实不适合我。我也同时清楚地知道对我来说什么事是最在意的事情。我现在最在意的事情就是,要做我自己,就是这样。

其实人没有什么优点和缺点的,只有自己认识不到自己的盲点。因为优点和缺点都时移势易,时代永远在变,而自我认知的盲点往往会让人栽跟头。

很多人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谁,比如她会说我是一位母亲、或者是谁的妻子,或者我是一个领导……但说到底这些都是社会的标签, 然后他们就会用这些东西定义自己。每天都强化这个观念,一旦有一天这个标签没了,人就会崩溃掉的。

我遇到的案例里面,有的以前是高管,现在公司把他裁了就直接抑郁症了,也有女性为了家庭退出职场的,一旦感情上遇到问题,就被这种突如其来懵掉了。这背后就是所谓自己给自己贴的身份“标签”失去了,他就会觉得整个世界就被毁掉了。

所以我要做我自己,我不可能为了任何人或者任何利益放弃自己的坚持,这样就绝对不会遇到这一天的,你都会活得很潇洒。

这些是在我不顺的时候我想明白的一点,所以现在反倒觉得看很多事情变得松弛了。

但是也有一部分人是真的心理出现问题了,他需要解决问题,否则的话他过不去坎,那这个时候命理师充当的就是“药”的角色。

这个时候这就是集中在少数矛盾比较深的人身上,比如说当他已经有心理疾病了,比如有抑郁症的倾向了,或者是说遇到一些家里过不去的坎了,家人或者感情上,他确实必须得解决精神问题了,他才会来找你,这是第二类,就是有具体问题的。

第三类其实是一群相对来说清醒的人,他就是单纯想了解自己,他也不是为了赚更多钱,也不是为了解决什么棘手的矛盾,他就是想要了解自己,可以说他有点醒悟,30多岁这么活过来了,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但是我为什么会得到跟失去?这群人他们带着了解自己的目的想搞明白的。

曾经有个客户是一位消防员,他平日里性格像个太阳一样,在帮助周围人的路上总是不遗余力,尽管领着不算高薪水但是生活得很开心,每周还请同事们大吃一顿,剩下的一点积蓄都花在了女朋友身上。然而分了手受了打击,他就来找我,问我人到中年的自己一无所有,是不是活得很失败?

其实我发自内心挺崇拜他的,有些人一辈子就是在想赚够了自己的才有余力去帮助别人,因此就一直没赚够;这位消防员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自我执着的过程,直接走到利他。我认为他的内心是光彩照人的。他面对的经历不是他失败,是时代落后于他。这个世界总要有人是来让别人感到惭愧的,何必理会那些别人的声音?

遇到来找我咨询的客户有时候会聊很久,因为别人会把一年甚至好几年的不开心都倒出来。我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人跟我聊完没有信心地离去。要有光,即使一灯如豆。

(注:怀渺为人物的化名)

文章编辑: scot-highlands.com

《凡人歌》:关于凡人的历劫与药方

非非马:尽管剧情存在争议,但不容否认,《凡人歌》这部剧集捕捉到了社会中普遍存在的各种“难”,并尝试对此提出解法。

气味笔记

范庭略:有些时候,熟悉或不熟悉的味道,会在不经意间打开记忆和随想之门。

丢掉孩子们的旧物应该很简单,对吧?

查顿:我以为扔掉孩子再也用不到的东西很简单,他们已经准备好长大迎接新东西了,但你可能还没有。

奶黄月饼的秘方

张璐诗:在伦敦的半岛酒店,我从和面粉开始学习制作经典的“迷你奶黄月饼”。用料虽然一目了然,但部分配方却依然秘而不宣。

9月开启了孩子们的新学期,也开启了成年人的紧迫感

郑静:暑假清零,夏日的倦怠和松弛也即将清零,下半年的起点并不在六月末,而是逃无可逃的九月。

为少数席位而战:三位中国网球运动员的成长之路

艾米:李娜、张之臻和商俊程是代表“80”、“90”和“00”的三代运动员,从他们在职业赛道的打拼轨迹,可以一睹网球人生的压力和起伏。

和一位明星作家的经纪人聊聊如何做自己

张乐愚:和王晓珂对话时,主题不停地在“成为时尚编辑”和“成为冯唐的经纪人”之间来回切换,而“成为她自己”始终贯穿其中。

从书店的窗子看见城市的风景

范庭略:商业是衡量一个城市生活方式的标准,它带给人们更多的选择,人们也会通过这些选择来判断自己正停留在文明的哪一个阶段。

月到中秋,乡愁也变得平和了一些

郑静:假期匆匆,回乡团聚的念头也还没有那么紧迫,当节日的仪式感稍退,中秋的氛围似乎是更轻松、更体谅的。

爱丁堡图书节总监:曾有人说书的死期到了,但这并没有发生

崔莹:和中国文化渊源颇深的苏格兰人Jenny Niven相信,人们总可以通过阅读不同的故事,了解不同的生存方式和人生状态。

在上海,寻找和体育有关的城市时光

郑静:从江湾体育场输球的贝利,到弄堂里的乒乓比赛,千丝万缕的记忆总会彼此串联,沉淀生成一个城市独特的气质密码。